專欄 |《82 年生的金智英》女性的成長都很類似：在易被忽略的小事裡，慢慢失去自己
前陣子受邀去看了韓國電影「82 年生的金智英」試映會，這部還沒上映就在韓國被刷爆負評的電影，看得我和小助理麻糬一把鼻涕一把眼淚。在電影院的黑暗中，那些瀰漫著隱隱作痛的哀戚，如此貼近又如此清晰。
金智英是誰？
金智英是韓國 30-40 歲女性的菜市場名，金智英的故事，更是個極其平凡的故事。她說著一個女性一點也不特別的成長歷程，從小到大的日常遭遇。說著柴米油鹽之下，隱含著的那些社會性別潛規則，以及家庭不能明說的角色分配。
它貼近日常的程度，就像是在寫著妳的姊姊、妳的媽媽、妳的婆婆、妳的女主管、妳的女同事，甚至是妳，這般的肌膚之親，也這般的錐心刺骨。好像看到過去的自己，更不甘心的是，彷彿也看見了未來。
身為一個女性，是什麼樣的風景？
看完這部電影，我一邊流淚一邊在筆記本寫下：「身為女性，我其實沒能好好長大。而我卻在長大後，才終於明白。」
在韓國社會（其實台灣也是），女性擔負起比男性更重要的家庭角色，也在孩子呱呱落地的那刻，就得毫無疑問地離開工作領域，以家庭為優先，在家帶孩子。母愛是偉大的民族信仰，故事中的金智英，就是從這時候開始，在那些容易被忽略的小事情裡，一點一滴失去了自己。
傳統社會，女孩不是一個被期待的孩子性別。更諷刺的是，這樣的觀念和壓力，經常是從同樣身為女性的長輩身上傳承下來的。
小時候總會聽到：女孩子應該這樣、應該那樣，不然以後沒人要娶妳。
長大一點會聽到：女孩子不用讀太高學歷、女孩子找個人嫁了就好、女孩子不要太晚結婚。
結婚後會聽到：什麼時候生小孩？生了一個女兒，就再拼一個兒子吧。有了一個兒子，還要被說，妳得多生幾個兒子比較有保障。
在電影裡，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一段對話，是金智英打給媽媽，媽媽問她吃早餐了沒，她站在窗口，望著窗外，說著：
「吃了，剛剛餵雅英（女兒）吃飯的時候，有順便吃了。」
「媽媽吃了嗎？」
媽媽回答：「當然吃了，你爸爸每天早上都一定要吃早餐的，所以當然跟著吃了。」
語畢，母女倆突然沈默。在時空凝結的各自窗前，無法相見卻能遙遙相望。總是把自己縮得很小，這是我們常見的風景。
女性的角色和女權的成長，走得好慢好慢。有時候一轉頭，我們就落淚，因為好像又回到了原點。像是電影院裡此起彼落的啜泣聲，因為知道這題好難好難。但是女性的故事，在我們能相視而笑之前，我們還是得一直講一直講。
母親的犧牲，到底得到了什麼？
母愛是一頂大大的帽子，又美又沉。
故事中從金智英，延伸到金智英的媽媽、婆婆，甚至是上司，不同的母親樣貌，卻都聽到同樣的聲音，是一種忍氣吞聲、委屈求全的聲音，是種動輒得咎，對於自己無法成為一個好媽媽的深深恐懼和抱歉，還有著因孤立無援而衍伸出的挫折和背叛感。
人都說母愛是美好且偉大的存在，母親是個極其光輝燦爛的名詞。但事實上是在客廳飯廳打轉的媽媽們，每天陷入和自己、和丈夫、和婆婆、和孩子的矛盾拉扯。金智英的某種精神錯置，成為了一直以來從女孩到母親角色崩潰的象徵。
母親的情緒是累積而來的，但不管是小說或是電影，先生卻總是在問題發生後，才了解到事情的嚴重性。到底是我們女性太熟練，對於隱忍的技巧太過於成熟；或是男性太樂觀，對於細小的徵兆太過於悠哉？
母親在成為母親之前，也是個女孩。有想做的事情，想變成的樣子。她不該被一個角色綁架，儘管她終究願意，但身邊的人也不該視為理所當然。她有滿滿的愛可以付出，也同時需要滿滿的愛給予支持。
電影 v.s 小說
電影和小說在說故事的質地有些許的不同，小說更多是實事求是的控訴，電影的語氣卻溫柔很多，切入的視角也更多元一點。電影裡孔劉飾演的先生，比小說裡的先生還要更有存在感，更溫柔體貼、細心包容，把一個男性伴侶的角色安全的塑造。也因此小說和電影的結局，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差異。
電影用這樣溫柔的方式，展現了女性角色在和社會對抗中更樂觀的面向。但這或許也是另一種心酸，女性的人生境遇和結果，取決了身邊的男性是如何對待她們。依然，女性還是逃不出這樣的牢籠，依然無法真正自主。
而我所見所聞到的大多事實，先生所付出的，恐怕都沒有劇中孔劉的一半。大部分的先生，儘管妻子發出求救訊號，卻依然故我，甚至還會惱羞成怒、檢討對方。
但值得稱讚的是，電影中對於男性困境的著墨，比小說還多上許多，給了不同角度的反思。
既然婚姻的本質，是兩個人共同經營餘生，那在漫長的餘生裡，誰都不應該為誰枯萎。我們修剪彼此，應該是為了讓彼此更茁壯。
當然小說改成兩小時的電影勢必有所取捨，但重點和情緒都掌握得很好，整個節奏很舒適又不失力度。前陣子剛好看完原著小說，因此更能看到電影未明之言，影視化後覺得特別有感觸。
大家可以先看看原著小說再去看電影，但如果沒看過小說也無妨，電影想傳達對女性困境的觀察和描繪，依舊深刻動人。
強烈建議帶著老公男友一起去看！
最後想說的是，我心中的女性主義，就是平等主義，沒有人需要因為誰站起來而倒下。衷心期盼，女性的自覺與男性的理解，能讓世界越來越友善。
